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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案,精神病人,城管与瓜农的冲突

景来律师 2023-0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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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7月18日,瓜农王爱文和王爱武兄弟与城管发生冲突,造成城管1死2伤。

 

四年以后,2023年4月7日,这起“兰州瓜农刺死城管”案一审在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两名被告人中,持刀伤人的王爱武,因患有精神分裂,目前处于发病期,经鉴定没有出庭受审。

 

根据媒体的报道,事情的经过大致如下:2018年7月17日下午,甘肃靖远县高湾乡农民王军宏与两个儿子,王爱文和王爱武一起,用车拉着七千多斤西瓜来到兰州,在一小区门口的马路边卖瓜,与兰州城关执法局雁滩中队副队长李某文等人发生冲突。

 

第二天(2018年7月18日)上午,李某文在得知王爱武、王爱文等正在城关区北面滩新村二村后,带领14名工作人员到达该处,双方再次发生冲突。

 

但估计这15名城管队员都没有想到,对方有一个人曾经患过精神疾病。瓜农一方中的王爱武早在2012年就曾经因精神失常被送到医院治疗。王军宏说,小儿子受到惊吓、暴力或者言语攻击时容易发病。(根据北青深一度的报道,案发后,王爱武先后进行过三次精神鉴定。2018年7月,兰大二院司法精神鉴定所对王爱武进行了精神鉴定,认定“王爱武在案发时及目前患有精神分裂症,但病情处于稳定期,无幻觉及妄想等精神症状,认知功能存在,故应有完全刑事责任能力”。同年11月,兰州市第三人民医院认定王爱武在案发时处于疾病缓解期,其对本案应评定为完全刑事责任。2019年7月,司法鉴定科学研究院出具的鉴定结果为,王爱武涉案时及目前病情不完全缓解,对本案应评定为具有限定刑事责任能力。兰州市中级人民法院于2023年3月出具的刑事裁定书显示,王爱武患有精神分裂症,目前处于发病期;目前应评定为无受审能力。)

 

在双方的撕扯中,王爱文被按倒在地,王爱武则操起了一把刀。城管队员王某军被刺中,经抢救无效死亡,另有两名队员重伤。王爱文、王爱武被随后赶来的警察当场抓获。

 

一起看似不起眼的冲突,就这样酿成惨案,彻底改变了多个家庭的命运。

 

在庭审中,公诉方认为,王爱武、王爱文非法剥夺他人生命,情节恶劣,手段残忍,后果严重,应以故意杀人罪追究刑事责任。

 

被告人王爱文则称自己无罪。律师也进行了无罪辩护,认为被告人王爱文当天的行为,是基于受到城管人员殴打和攻击后的正当防卫。

 

案件未当庭宣判,最终结果如何,还未可知。公诉方与被告,各执一词,相信法院最终会做出公正的判决。

 

城管与摊贩的冲突,案情往往并不复杂。但这起四年前的案件的特殊之处在于,一是闹出了人命,二是两名被告人中,有一人是精神病患者。

 

在网上看到这起案件的新闻时,突然想起十多年前发生在北京的“崔英杰案”。

 

2006年8月11日,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来自河北的退伍军人崔英杰推着三轮车在卖烤肠时,遇到北京市海淀城管监察大队执法。城管队员按照规定,要扣押崔英杰的三轮车。崔英杰求对方网开一面,甚至单膝跪地哀求城管队员。

 

但城管队员们并未为崔的哀求所动,手脚麻利地将三轮车推上执法车,准备撤离。眼看这辆价值300元的三轮车要被拉走,崔英杰冲了上去。混乱中,崔英杰手中那把平时用来切香肠的小刀,扎进了在现场的城管队副队长李志强脖颈,造成李志强的动脉破裂并导致失血死亡。

 

这是北京市城管执法部门成立以来第一起队员因公被杀案,也是媒体报道的全国第一例小贩刺死城管案。

 

案发后,几乎所有人都认为,崔英杰必死无疑。要求对案件“从重、从快、从严”处理的呼声也很高。

 

出于对崔英杰的同情,有几位律师决定为崔英杰提供无偿法律援助。这几位律师做了两件事:一是崔英杰是否具有杀人的故意?律师深入案发现场和崔英杰老家寻找证人取证,通过大量证据和证人、证言表明,崔英杰并没有杀人的故意,而只是在自己的三轮车被扣押之后情绪激动,一刀伤到了城管队员。二是城管方面是否存在执法瑕疵?据报道,当时城管部门在扣押崔的三轮车之前,并没有出示有关法律文书。而按照法律的规定,类似这种扣押行为必须出具扣押清单等法定文书。

 

在网络上,随着案件的报道,也有一些人对崔英杰产生了强烈的同情,有人主张对崔英杰从轻处罚。北京大学人民代表大会与议会研究中心曾就“崔英杰案”举行了专题讨论,多位与会学者都呼吁对崔英杰慎用死刑。

 

2007年4月10日上午,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作出一审宣判,被告人崔英杰犯故意杀人罪被判处死刑,缓期二年执行,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在庭审中,崔英杰的辩护律师说了一段后来在网络广泛流传的话:“贩夫走卒、引车卖浆,是古已有之的正当职业。我的当事人来到城市,被生活所迫,从事这样一份卑微贫贱的工作,生活窘困,收入微薄。……”

 

在写这篇文章时,看到一则新闻,4月4日,张家界天门山景区发生了一起三男一女四名年轻人相约跳崖自杀的事件。四人是先服毒后跳崖,可见抱着必死之心。在跳崖前,四人都留下了简短的遗书,内容为免责声明,表示自己的行为与他人无关。

 

这四份遗书,让人很心疼,这几个年轻人,一定很善良,他们没有像那些驾车冲向无辜群众的人渣那样去报复社会,而是一心求死的时刻仍然想着担下所有的责任,而不要给他人惹麻烦。

 

根据媒体的报道,这四个人都来自贫困家庭。有人说,贫穷是他们自杀的主要原因。

 

但我觉得,仅仅只因为贫穷,不会使一个人放弃生命,绝望才会。

 

贫穷虽然不幸,但还不至于让一个人完全绝望,真正的绝望是困在贫穷中看不到出路。

 

网上有人用恶毒的语言对这四个年轻人冷嘲热讽,“该死”“死不足惜”“四个不负责任的人”等等。能说出这种话来,根本就不是人。但凡稍有点人性,都不至于在面对四个逝去的生命时如此冷血。

 

在生活中,有些人惯于在不幸者身上找毛病,把责任全部归结到弱者身上。这些人中,有很多本身也是底层,却因为厄运没有降临到自己头上,便对同为底层的弱者大加挞伐。这种人既愚蠢又邪恶,禽畜不如。

 

“未经他人苦,怎知他人难?”对这四个跳崖的年轻人,如果无法对他们的不幸保持同情,也最好保持沉默,而不要用恶意去羞辱他们,那是只有魔鬼才干得出的事。

 

如果有可能的话,给那些生活在底层的人,给那些遭遇不幸的人,提供一些力所能及的帮助。有时候,只需要一个善意的眼神,一句关心的话语,就能让一个心生绝望的人,重新燃起生活的勇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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